許洛洛大哭了一場，回家以後也一直紅著眼睛，固執地不肯和吳氏說一句話，吳氏也沒有逼許洛洛立刻接受並改變想法。

兩日後，空間的藥材成熟，許洛洛去了鎮子，交了貨，但是收到銀子的時候，並沒有前幾次那麽開心，唐熾疑惑道，“怎麽了？”

許洛洛卻答非所問，仰頭看著唐家店鋪，問道，“你家的店鋪，花了多少銀子買下的？”

唐熾回道，“我也不知道，在我出生之前就在了。”

多麽理所當然的回答啊！可並不是唐熾的錯。

又是祖業，難道真的想娘說的，窮人世世代代都是窮人，富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賺到許多？這就是現實，就是努力也無法彌補的差距，許洛洛感到好無力。

是啊，就像許洛洛現在送來的藥材，是許洛洛勤勤懇懇、悉心照顧才種出來的，許洛洛還要計較每一粒種子，保證它能發芽、成熟，不能浪費，甚至跑那麽遠的路送過來，最後才換到手裏這些錢。

而唐熾呢？種子不過是唐熾從藥材農園裏買的，那有專門培育種子的人，唐熾只是做了一個中間人，過了一個手罷了，將種子給了許洛洛，再由許洛洛通過勞動變成藥材，最終再回到唐熾的手裏，姑且不算種子前前後後的差價，藥材通過唐熾買到藥材鋪，又是一筆許洛洛無法計算的賬目和利潤。

可是許洛洛即便清楚這些細節，許洛洛也不能做到像唐熾一樣的成績，許洛洛直接賣給藥材鋪的錢，斷然和唐熾賣的效果不同，因為許洛洛沒有家世背景，沒有人脈，沒有信譽，沒有任何基礎，所以各種事做起來都束手束腳，到處碰壁，不能順順利利。

許洛洛在心裏委屈道，“不甘心，真的很不甘心……”

唐熾問道，“餵，你到底怎麽了？臉色看著不太好，要不我叫輛馬車送你回去？”

“沒事，我先走了。”許洛洛轉身離開，她連叫一輛馬車的閑錢都沒有，當然也不會因為看到別人不舒服而大方出錢雇車，這不是施舍的問題，而是窮的問題。

夜幕降臨，許洛洛依然走在大街上，人來人往，這個年代裏，絕大部分都是窮人，處於社會底層，可是他們才是正真創造財富的人，然而成果卻並不屬於他們，只被少數部分的人拽取，即便不甘心，依然要被淩駕。

“客官，來呀，進來喝杯花酒吧~”

許洛洛路過花樓，看到衣衫單薄的年輕女子們正在攬客，春天還沒有正式到來，尤其是早晚時分，依舊有些寒意，但是這些姑娘們依舊迫不及待地換上春夏衣裳，相比穿的臃腫的女人，確實要好看很多，身材也凸顯極致。

車夫大聲喊著，駕著一輛馬車聽到了花樓門口，一個小丫鬟從馬車裏鉆出，急急忙忙地跳了下來，隨後一個穿戴鮮艷的女子也走了出來，由小丫鬟攙扶。

路人們走過之際，皆看向那名女子，說是這花月樓裏的花魁娘子，這是接完外面的活回來了，估計昨晚一夜跟今日一整天都在外頭。

“花樓裏的花魁娘子，價格一定很高吧？她會攢了多少銀子呢？”許洛洛喃喃地自問，看著花魁娘子緩緩地下了馬車，一名婦人從花樓裏急匆匆地跑出，迎接花魁娘子。

許洛洛蹙了蹙眉，似乎見過這名婦人，如果沒有猜錯的話，她應該是這花樓的老鴇，之前許洛洛路過，老鴇還問許洛洛要不要去她們這兒打雜，當然這話裏帶著一定的誘騙。

花魁娘子忽然悶哼一聲，差點還摔了一跤，老鴇嫌棄小丫鬟力氣不足，自個兒上前去扶花魁娘子，老鴇說道，“你這都一天一夜了，媽媽還以為你今兒個也不回來了，還好嗎？晚上還能不能接客了？”

小丫鬟看著有些焦慮，緊緊地跟在身後，想說什麽又插不上嘴。

花魁娘子的臉色確實有些蒼白，聲音略虛弱，說道，“媽媽，我有些累，今晚能不能休息一下？”

老鴇的臉色露出一抹很難看透的笑容，但是顯然方才的關心都不是重點，甚至只是表面功夫，虛偽地一問罷了，老鴇說道，“可是從昨兒個開始，就應該有人排隊約了你，媽媽都收了銀子了，你說你今晚還能不能休息？難不成還讓媽媽把銀子還回去嗎？”

花魁娘子低下頭，應了一聲，“好，我知道了。”

許洛洛看著花魁娘子走進花樓的大門，老鴇不忘對著穿紅戴綠的花姑娘們吆喝道，“姑娘們，大好的夜晚才開始，你們都要加把勁兒~！”

姑娘們紛紛應和，仿佛打了雞血一樣，更加地賣力招攬客人，有的甚至當街擺弄身姿，對著路過的男人們拋媚眼，勾手指。

“有錢的應該不是這些花姑娘們，也不是剛才那位花魁娘子，而是穿金戴銀的老鴇。”許洛洛仰起頭，看著二層的花樓，這格局要容納下這麽多人，自然不會小，而在這喧鬧的街上開店，想必能頂上許洛洛想開的小店鋪貴上十幾倍，甚至還不夠。

許洛洛感慨道，“如果我有一天，像那個老鴇一樣有錢，開的起這麽大的店，那該多好。”

不少路過的人因為經受不住如此招搖而直接的誘惑，即便囊中羞澀，但還是會咬咬牙，紛紛踏進這花樓。

“噠噠噠……”那輛送花魁娘子回來的馬車從許洛洛的身旁經過，因為街上人很多，車夫也沒有趕太快，只是慢慢地往前，馬車的窗簾隨風飄拂，掛在樓上的燈火透過窗戶投進了馬車，許洛洛一楞，隱約瞥見了馬車裏頭的一名年輕男子的容貌，正是淩辰。

許洛洛杵在原地，似乎過於平凡和渺小，在人群裏如此的不起眼，沒有人將目光落在她許洛洛的身上，包括了馬車裏的淩家少爺。

許洛洛清晰地聽見胸膛裏不規律跳動的心聲，帶著一絲莫名的疼痛，難以言喻。許洛洛低下頭，從腰間取出那一枚撿到的翠玉紐扣，那一陣刺痛感，就連許洛洛自己也分辨不清理由。

“噠噠噠……”馬車消失在大街的盡頭，仿若不曾出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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